浦口校区曾经有过一个书报亭,我年轻的时候中午喜欢在那里等人。在某一段时间里那里几乎每本书的前言和后记我都看过(对于一本无法通读的书而言我比较喜欢翻看它的前言和后记),包括傅雷家书和Office从入门到精通。但是好象我很少在那里买过什么书,记忆中只有三本。一本是《顾城诗全编》,顾工编,大一时买的。我当时很沉溺于研究这些不知所云的句子,后来这个恶习被我的女朋友改正了不少,特别是在她得知顾城的死因之后。一本是《美英报刊阅读文摘》,大概是这个题目吧,记不清楚了,作者叫做端木义万。我大一时曾下过多个好好学习英语的决心,这本书是其中一个决心的产物,遗憾的是至今为止我仍然无法通顺地阅读第一篇关于山姆大叔和它的岛屿的文章。还有一本是《大学单词星火式记忆》,考四级的前一个星期买的,当时我显然过于幼稚地相信了它的书名,一个星期后我就为此付出了代价。

大部分的时间我呆在书报亭里,四处转悠,寻找没有看过的前言和后记,好象一个前来视察的领导。书报亭里那些售书的同志们对我并不介意,他们知道在那个校园里有很多象我这样的人,每天中午怀着各自目的来往于这里,不带走一片云彩。书报亭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标记,仅此而已。

1997年10月的某一个中午,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我在书报亭等人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女孩。由于她的舍友是我的中学同学的缘故,我们在见面后各自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我的自我介绍很短很直接,应该没有什么破绽,可是她在听完后却笑起来,这让我很迷惑。我面对着一个陌生的女孩手足无措,我想当时我的姿态一定非常木讷,因为我的反应让她笑的更厉害了,于是我就更加的手足无措。。。这种情况就象一个发散数列一样糟糕地愈演愈烈。后来这个数列被她的舍友截断了而没有继续趋向无穷大。舍友说,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那个女孩的名字叫做张慧,四个月后她成为了我的女友,直到今天。我和张慧的回忆最早可以追溯到97年10月的那个中午,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关于张慧发笑的原因直至今日我还是没有想明白,我也曾经问过她,她的回答并不能让我满意。她很不负责地说,你难道不觉得你当时很傻吗?

我最后一次回浦口大概是2001年的三四月份吧,目的是见一位南大外院的网友。那个下午象从前一样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我再次坐上高新线晃晃悠悠穿过长江大桥,心里怀着对那位未曾谋面的网友的美好憧憬。我是在教学楼的电话厅里和她见面的,在那一刻我拼命地克制自己可是还是没有能够忍回我眼里无限失落的目光。我曾听过有人把一位女孩形容成车祸现场,请原谅,这真是一个恶毒的比喻。可是,她长的实在是很象奥特曼,区别仅仅在于奥特曼没有她那一对茁壮的麻花辨。

对不起,我有些走题了。那个下午让我心情不好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我发现当年的书报亭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呆头呆脑的电子显示牌。我无法形容我当时的失望心情,我真的很失望,简直失望透了。一个如此熟悉的地方就这样骤然消失,不留一点痕迹。这让我一下子觉得浦口成为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我在高新线上呆了四十五分钟,我离开城市,跨过长江,穿过泰山新村回到这里,即使这样浦口还是不可挽回地遥远起来,遥远得让我连我和女友相识的地方也无法找到。我望着那个古怪的显示牌,望着下面来来往往的大一大二的年轻学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书报亭,我的装满了前言和后记的书报亭啊,你消失了,让那些年轻的男孩女孩们该怎样相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