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学的时候,学校每天下午三点钟左右放学,有一个住的离我家很近的同学几乎天天到我家去,我们先是写作业,写完了就下楼玩,一直玩到五点左右他才回去。可以算一下:每天下午两个小时,去除从学校到家的20分钟(我家住的较远),再去除写作业的时间(大概是40分钟吧,老师布置的作业也不少),玩的时间有一个小时左右。想当年一个小时可以做多少事情啊,几乎可以把流行的游戏一样一样全部遍历一遍。

这是我小学时代的时间观。

初中的时候,星期天是个很爽的日子,因为可以打游戏(当时还是单休日制度)。一般而言流程是这样的:早晨起的晚,中午吃完饭大概已经一点多钟了,稍微消化一下,大概两点的时候,开始玩游戏,《三国志之霸王的大陆》或者《诸葛孔明传II之吞食天地》类原始的策略游戏,都是颇耗时间的项目。一般在父母的允许下可以一直玩到四点,两个小时左右。两个小时啊,对初中的我而言已经是一种相当奢侈的享受了,我可以攻占多少城市收服多少将领啊。

这是我初中时代的时间观。

高中的时候,星期天呆在家里是很土的行为。一般而言总能约到三五个人一起出去,去溜冰场或游戏机厅这样的公共娱乐场所。这种群体行为大约从下午两点开始,到晚上七八点左右结束(兴致好的时候可以持续到九点十点),历时五六个小时,还觉得余兴未了。

这是我高中时代的时间观。

上了大学以后,如果和以前的朋友聚会,时间大都定在上午九点或者十点,散场时间一般是夜里十一点或者十二点,也有过凌晨两三点的情况。即使这样,还是感觉时间飞快流逝,还没干什么呢,怎么就天黑了?每每回家的时候总是郁闷地想什么时候再聚会得先去旅馆订个房间。

这是我大学时代的时间观。

法国这里放假很频繁,且学校给假也豪爽,动辄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五一前刚刚放过一个星期的假,原打算除了啃书以外再去巴黎逛逛的。没有想到在我还没有来的及把假期计划定完就已经开学了。面对日历我惊诧无比,回望这一个星期九天的时间,即没有怎么看书也没有怎么逛,那么我都干了些什么?

好吧我可以就上文做出一个可怕的总结了。同样的一个小时,在我小学时代是漫长的,在现在却是短暂的。也就是说,对我而言,我所感觉到的时间流失的速度和客观世界中时间流失的速度是不同的。也就是说,我自己有一个主观的时间衡量标准,这个标准完全不同于客观的时间衡量标准,它会随着我年龄的变化而变化。

来做一个简单的估算吧:我把客观时间用小时衡量,而主观时间则用主观时间单位来衡量。假设我的小学时代一个小时在我的主观时间标准中是一个时间单位。初中的时候两个小时在我感觉和小学的一个小时差不多,也就是说,初中时代两个小时在我的主观时间标准中也就一个时间单位。再继续往后看,高中时代的五六个小时是一个主观时间单位,大学时代的十四个小时是一个主观时间单位,而现在九天时间是一个主观时间单位(可能还不到)。显然,客观时间的小时和主观时间单位的比值是时间t的函数f(t),且这是一个单调增的凸函数,它的增长速度是惊人的,大概相当于2的t次方这样的数量级。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将会有这么一天,我会在一瞬间老去,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